“孩子,你知道吗,在咱们老家呀,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哥哥,曾经将日本鬼子带进了包围圈,保护了县里面的乡亲,但是自己却失去了生命,他的名字是……”
那一年,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回到我的老家。刚刚上了小学的我,回到了我爷爷奶奶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村落。金色的十月,玉米也弯了腰。玉米地旁,平房取代了高楼,邻里寒暄取代了车水马龙。这里的任何一隅,都没有繁华的痕迹,平凡,也许是这里的主色调。坐在石椅上的爷爷看着我,或许看出了我的失落,不禁讲述起了这里曾经的不平凡——“王二小。这孩子,现在咱们这里还有他的纪念碑呢。他是儿童团员,当时在帮八路军放哨的。”“儿童团员是什么,很厉害吗?”“当然厉害了,你长大了,要先当少先队员,然后努力当团员,最后一定要争取成为党员啊。”年少的我,可能记不清王二小的事迹,也分不清那些身份的含义,但是这个少年英雄的名字,却让我牢记心中。我记得那天,从晌午到傍晚,爷爷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发生在老家涞源的红色记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略显浑浊的眼里,有着那么清澈的光。
“王二小是儿童团员。他常常一边放牛,一边帮助八路军放哨……”
读书声朗朗,这篇小学语文课文唤醒了我的记忆,那时的我,胸前已然有了鲜艳的红领巾。在那堂课上,我自豪的说出了王二小出生在我们的家乡,我们的家乡还曾经让一名日本少佐葬身于此。记得那堂课后,我在班里走路都昂首挺胸,仿佛我就是英雄团员王二小。
“黄土岭战役,让阿部规秀有来无回。当时的八路军,在涞源县三岔口,歼灭了日军九百多人……”
站在讲台上的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他姓刘,身形稍宽却不失斯文。他三十出头,举止言行中还有着青春的影子,在讲述这段历史时,四四方方的眼镜里也藏不住他的炯炯目光。“这些历史是我们要铭记的,我的语文课上,也会经常针对这些课文拓展一些时代背景,身为一名党员,我想把我的共鸣也传递给你们。”那时的我们,刚刚进行完第一批入团分子的选举,我虽然积极报名,却不幸落选,心情低落之时,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的铿锵让我不再彷徨,心存执着。第二年,在社会实践的一天,我对着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遇难者石碑,脚踏代表着遇难者的万千石子,庄严宣誓,成为一名光荣的团员。毕业多年,再问刘老师的近况,他已经在山东的一个村庄,开启着他人生的又一站旅程。“支教遇到的这些孩子们,比你们聪明多了。”电话的那头,刘老师带着调侃的幸福语调中,夹杂着孩子们玩闹的稚嫩笑声。
“哈尔滨工程大学,嗯……我记得,曾经培养了不少为国家奉献的军事人才吧,不错不错,过去了一定要好好学啊……”手捧录取通知书的我趁着暑假回到了我曾经的家乡。绿水青山真的是金山银山。那时朴实的村落焕然一新,告别了破旧,家家都是大宅院。不变的是那仲夏时还能带来凉意的山风,秋收时弯了腰的沉甸甸的玉米。络绎不绝的游客,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入了这个曾经冷清的县城。他们有的是来放松精神,志要登上太行之巅,纵览美景万千;有的是来重温已经建成抗日文化馆的红色记忆,缅怀志士先烈。“咱们的家乡,真是在党的政策下越来越好了。”爷爷依旧坐在石椅上,手握着我的录取通知书,任凭夕阳的余晖落在脸庞,将岁月流苏下满是皱纹的笑容,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