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壮心不已

精神愈用而愈出

20世纪末，有媒体采访杨士莪：“成为院士后，您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今后还有什么计划?”杨士莪笑答道：“今人百岁，已非古稀，七十尚属春秋，打拼水声事业，仍正当其时。生命不止，壮心不已！”

曾国藩说：“精神愈用而愈出，智慧愈苦而愈明。”这句话尤其适用于当时年近古稀但依然“壮心不已”的杨士莪。

他仍然担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船舶与海洋工程学科”召集人、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水声及水声对抗专业组组长、中国声学学会副理事长及水声分科学会主任委员、《声学学报》编委、哈尔滨工程大学学位评定委员会副主任、哈尔滨工程大学水声研究所所长等职务；作为博士生导师，他承担多门课程，除了博士生、硕士生以外，他还为本科生讲授水声学的入门课——《振动和声学基础》绪论；他仍然参加一些重大国防科技预研课题的研究工作，担任数个大型科研任务的项目负责人，此外，他还著书立说，于1994年完成了十万字的水声领域前沿论著——《水声传播原理》；他带领哈工程水声工程系师生，打造了一支“敢啃硬骨头”的水声科研国家队。1995年，水声工程系被中船总公司授予“八五”国防科技预研先进集体光荣称号。1996年，水声技术国防科技重点实验室成立，由杨士莪任该实验室学术委员会主任。2001年，杨士莪被西北工业大学聘为教授和博士生导师。

繁杂的事务将杨士莪的时间密度压缩得很大。2004年4月，杨士莪、谢爱梅夫妇邀三叔杨廷寊西安相聚。杨廷寊在《八十忆往》中，这样记述此行和杨士莪的日常生活：

他在哈尔滨工程大学和西北工业大学两地任教，整日东奔西跑很难落屋。在我们去（西安）的第二天，（杨士莪）就到北京开会去了。当我们离开西安时他还未回，但每晚都来电话安排儿子、子媳陪我们去咸阳兵马俑等地参观游览，爱梅侄以残病之躯仍陪我们到了革命圣地延安，她已瘫痪多年整日在轮椅上度日，士莪每次回来不顾劳累对爱梅问寒问暖，为小孙女人杰调理饮食，小狗楠楠跳上跳下绕着他撒欢，这也许已是他调节思想生活的方法了……这次相聚士莪已届古稀，虽然更加苍老，但精神矍铄、坦然自得，每当下班回家还料理家务、照顾病残的妻子，似乎仍是那么轻松。岂不知他每天肩负着培养众多博士生的重任，面对面、手把手地将他的技艺无私地传授给他们，恨不能撒豆成兵壮大我国的水声学队伍。

汪德昭曾说：“好的科学家就应该像老鹰扑兔一样，老鹰在觅食时，总是先飞得高高的，在高空盘旋，用它敏锐的目光搜寻猎物，一旦发现目标，就会迅猛地扑下去，紧紧抓住兔子不放。”这样的特质在杨士莪身上体现得尤其明显。无论是学术上，还是思想上，其敏锐性、洞察力和驾驭力，都非常令人叹服。

1997年，俄罗斯学者、水声专家弗拉基米尔·休罗夫到中国进行学术交流。他把中国之行的首站选在国际上公认的中国最好的水声科研基地之一——哈尔滨工程大学。杨士莪在同休罗夫交流期间，得知休罗夫及莫斯科大学的几名教授正在进行矢量传感器的相关研究。“矢量传感器”几个字像针一样，触动了杨士莪敏感的科研神经，不禁让他打了个激灵，眼前一亮。

杨士莪负笈苏联时期的恩师布列霍夫斯基于20世纪70年代著有《海洋声学》一书，该书代表了现代海洋物理声学的水准，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以测量“标量声压”为基础的近代水声学的发展水平。后来，戈尔季年科等一批俄罗斯水声学者在开阔深海区和近岸海域观测到与声场的“矢量”特性有关的现象，根据声场的矢量特性，提出了有别于经典“标量法”的新的研究方法和方向——“矢量-相位法”，并以此理论为基础，研制出了用于水声研究的矢量传感器。休罗夫是海洋环境噪声矢量遥测手段的创立者之一，他在海试中多次使用该设备，发现其具有明显而独特的优越性。他后来于2002年出版的《海洋矢量声学》，以深海水域及近岸海域内的海洋环境噪声和信号为研究对象，对海洋声强矢量场特性进行研究，介绍了矢量传感器的特性及使用，是其代表作。

在与休罗夫会面之前，杨士莪就已关注到一些国际上对矢量传感器的研究动态。1991年，美国声学杂志连续刊出美俄两国学者九篇有关声矢量传感器研究方面的论文，这种情况较为罕见。杨士莪敏锐地预感到矢量研究在发展海洋物理声学中的巨大前景及对水声研究的重要意义。1995年，美国海军研究局资助美国声学学会举行声矢量传感器专题研讨会，并出版了《声质点振速传感器设计、性能和应用》论文集，反映了当时美国海军的科研兴趣点和美国声矢量传感器的研究动态。这进一步证实了杨士莪对于未来国际水声学发展方向的预判，也使他对矢量传感器的研究兴趣日益浓厚和迫切，而当时国内水声界对这一方向的研究一片空白。

会面当天，休罗夫介绍的内容对杨士莪而言，不啻福音。天赐良机，时不我待。第二天天一亮，杨士莪就迫不及待地坐上赴京列车，专程向领导机关汇报此事，力陈引进这一技术的重大意义和发展前景，建议领导机关给予经费支持。杨士莪的建议得到了上级支持——划拨专项经费引进矢量传感器技术，并建立实验室对其开展基础和应用技术研究。